宽容是一首诗


我和我妈都是属虎的,妈妈比我大三轮,我俩相约1998。中年得子,她要尽自己的“余热”将我拉扯大。客观上的确我妈不算漂亮,戴一副眼镜,一头短发,随着年岁的摧磨,头顶上还夹藏着银丝,脸颊上宣纸似的皮肤隐现着一道道皱纹。

但是她是美的,如诗一般永不因岁月更迭而褪色。

上了初中,学校离家远了。儿行千里母担忧,头一天她带我熟悉了到校路线,第二天她就起个大早去了车市。骑了一辆新崭崭的“捷安特”自行车回来,在院子里面,骑在车上朝我窗户吼:“儿啊,快下来试车!”我咚咚地下楼,紧倒几步翻身上车,绕着她骑圈圈,余光瞟了瞟她竟比自己骑新车还高兴。

过了一个来月,有一次周末骑着车去上课,因为没带钱,自己也心存侥幸,顺手把车放在了楼道的走廊上。等上完课想要骑车回家,到了楼道,愣住了,车不在了,找吧!找了40多分钟,实在找不着。兜里摸出手机打给我妈:“妈,我……我车子找不到了。”“嗯?车子掉啦!我马上过来。”我们母子俩一起找了一下午,问了多少人,还是毫无眉目,只得做罢。回家的路上,母亲没说什么,倒是我推诿到:“就是你嘛,零花钱给得少,连停车的钱都莫得。”回家吃完晚饭,母亲趋着夜色到车市又买了一辆捷安特自行车,因为我第二天一早就要骑车上学。诸如此类的不小心掉车,初一一年就发生了三次,我都是怪这儿,怪那儿,母亲总是一笑而过,眼角露出淡淡的笑纹。转天又买了新车。

初二时,学校组织一场运动会,在一所大学举行。这所大学有几道门,校内道路交叉纵横,建筑林立一般。我绕了好几圈硬打不到方向,时间又紧迫,急得我直跺脚。这时,过来几位同校同学,也是奔体育馆去的,我急忙拦住问到:“同学,体育馆怎么走啊?”他们答道:“还有点儿远,要不我们带你走吧。”见着他们都走路我也不好自己骑着车,后面带路人追着我走,此时,我想由于本人有丢三落四好的恶习,这次我长个心眼,把车停在路旁的一排破旧电瓶车中间,这里树林掩映,人流稀少应该不会有事吧。可等会开完了回来,周围的车还在,但我的车位上,只要一条断开的车锁链在地上横着,躺着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凄冷。当时,正是仲夏,但我见这一幕时,后脊梁感到一股寒意,随即转而恼怒,火“腾”就上来了,跺着脚就骂偷车贼……这时,我的手机响了,来电显示“妈妈”。我拿起手机,大拇指在红键绿键中徘徊,心乱如麻,但仍屏住呼吸按下绿键,喃喃道:“喂,妈。”“儿啊,回来吃饭吧。”“我……我想给你说件事……”我哽咽了,母亲那头似乎已经猜到八九分……我站在马路上,纹丝不动,什么话也想说,喉咙像背什么东西哽住了,但胸中千言万语如沸水般翻滚。痛恨自己这么无用,连一辆车都管不好。不知站了多久,天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弄不清楚……这时,身后传来一声从灵魂里熟悉而亲切得的声音,“儿啊。”回头望去是妈妈。她撑着把伞,一头湿乱的头发,裤角也湿透了,胳膊上,水从她皮肤滑过。走上前来只说了一句,“走,回家。”

到家后,我跪伏在地,低着头,沉默不语作挨骂状。妈妈把我从地上拉起来,让我坐在他身边,语重心长地说,掉东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,但要吃一堑长一智;没有掉自行车的人生历练,你长不大,人的成长就是不断克服自己的缺点,战胜自己的弱点。妈妈不怪你,别成为了心里包袱……妈妈的宽容使我无地自容,我甚至不敢看妈妈的眼睛,只是喃喃地说,我没有信心再骑“捷安特”这样高档的自行车了,它太打眼,容易掉。妈妈却说,高质量的车,你每天骑着上学放学安全,妈妈心里踏实。

宽容之美,如诗之美,能让感受它的人被一种亲和而锐利的力量刺穿心房。妈妈教育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。攻城为下,攻心为上,攻心的力量之源也许源自这首感化他人的宽容之诗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