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,给学生上课,上的是日本作家清冈卓行的《米洛斯的维纳斯》,为了便于学生欣赏维纳斯,我利用多媒体好好地让学生欣赏了一回古希腊爱与美的女神——维纳斯。
女神端庄秀丽,肌肤丰腴,美丽的椭圆型面庞,希腊式挺直的鼻梁,平坦的前额和丰满的下巴,女神心情平静,没有半点的娇艳和羞怯,只有纯洁与典雅。她的嘴角上略带笑容,却含而不露,给人以矜持而富有智慧的感觉。她那微微扭转的姿势,使半裸的身体构成了一个十分和谐而优美的螺旋型上升体态,富有音乐的韵律感,女神的腿被富有表现力的衣褶覆盖,仅露出脚趾,显得厚重稳定,更衬托出了上身的秀美。她是那样的庄严崇高,象一座纪念碑;她又是那样优美,流露出最抒情的女性柔美和妩媚……
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,我和几个伙伴在人去楼空的寂静校园玩捉迷藏。为了把自己藏得隐秘,不让同伴发现,不知怎的,我们爬进了一间乱糟糟的积满灰尘的教室。在教室里,我们东躲西藏的,还是有被找着的。于是我们商议,解开捆着的麻袋,用麻袋套在头上,这样同伴就很难发现了。在解开一只麻袋时,突然发现了一尊光着上身的西方女子的塑像,“啊”的一声,我们再也不敢正眼看她,有一位说,“这是女神维纳斯”,但大家仍憋红着脸,一个个灰溜溜地慌忙从教室的窗缝里爬了出来。大家谁也不敢说话,都像是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,沓拉着脑袋来到学校后面的山上,很无聊地坐在山坡上一直等到天黑。
天黑了,才有一位稍长的同伴慌乱地说:
“不能说,今天下午的事情不能说。”
我还能感受他的喘气声。
于是,大家手压着手,齐声说:“向毛主席保证。我不说。”
渐渐地,我们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虽然有时仍会有一种负罪般的感受压在心头。
一日上午,学校里突然来了许多人,一个个神情严肃。不久,小街上就响起了阵阵锣声,还夹杂着人们的怒骂声,“真上不要脸”。
我从人缝中挤进去,才看到地上是一堆白色的碎片,上面还有一张写着“这就是下场”的纸,站在一条狭窄的条凳上的是学校的老师,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“流氓XXX”。他时而敲一下手上的锣,时而喊一声“大家快来看——我是流氓,我,我藏,藏外国的裸体女像”。一旁站着许多手臂套着红袖章的年轻人,其中一位拿着喇叭,不时怒斥着“快交代,快敲锣”。
我慌忙钻出人群,满脸通红躲在一边。
后来,听说这位老师上吊自杀了,还听说他是“自绝于人民”。
从此我们真正将这件事给忘了。
多年后,我又在学校的美术室里看到了这位女神。
这回,女神站在半人高的桌子上,背后、脚下都是红布相衬,桌子的下方还有一盏射灯,女神的美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我的面前。她的高贵典雅与丰满诱人达到了惊人的调和,她那丰腴的前胸延伸至腹部的曲线,她那柔和的背部、褶皱的衣裙,无处不洋溢着匀称的魅力……
桌前是两排埋头素描的学生,他们各个神情严肃,举止潇洒,没有一丝羞怯与浮躁,听到的是射灯的嗞嗞声和铅笔的沙沙声,他们完全沉浸于艺术之中了。
如今,女神也走出美术教室了,稍大的艺术品店里,也可以看到她的倩影,也不会有人要给她穿上“衣服”了,人们可以在女神前大大方方地浮想联翩。
其实,女神还是那个女神,发生变化的是我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