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就如死一般的黑夜,霎时沉到极点,他爬在地上四处寻找光亮。然而斜斜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密密的网,他所立之处,没有光亮。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正注视着他,一个稚嫩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:“……爸爸,不要再这样了,我好难过……“
三年来,毒品已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。为了一时的舒畅,他贴光积蓄,卖掉房产,四处举债,出入赌场。一家四口挤在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出租房内,连正常生活都感到紧张。即便如此,这个小屋依旧干干净净,处处都有些朴素的点缀。孩子的母亲从来没有放弃,她一个人支起两根栋梁。每日早出晚归,不分昼夜地工作,同时把家务事处理得井井有条。她对她刚上二年级的儿子,以及一个还不懂事的女婴隐瞒了事情的真相:“你们的父亲,每天都在十分努力地给你们赚钱,供你们上学。”面对父亲彻夜未归的事实,儿子总是得到母亲温柔的答复,以及一抹暖色的微笑。
自染上毒瘾,父亲就再也没想过戒掉。他知道,妻子一个人背负了多少,知道孩子们都等着他来供养,但这些似乎不够,因为他还是找不到戒毒的决心。日子在一天天推移,他的决心更在逐渐淡去。终于他决定破罐子破摔,就这样凑合下去。
那天,儿子放学回家,神色有些怪异。父亲正躲在角落里吸着鸦片。也许是过于陶醉,竟忘了时间。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,猛地回头看去——儿子正呆在他面前,嘴角有些抽搐。他刚想开口解释,只听儿子怯生生地说:“今天,老师给我们上了一节禁毒宣传课……”儿子的眼泪忽然涌出眼眶,他的心只一沉,意识到最坏的事即将发生;他想要做最后的挽救,然而儿子并不留给他解释的空隙:“那些吸毒者的图片,我觉得很像你;还有他们的处境也是,跟咱们没什么两样……”儿子开始抽搐,父亲只得低下头去。他知道,他再也没有勇气抬头看儿子一眼。他渴望逃到大地的最深处,渴望将这个充满痛苦与黑暗的世界遗忘。然而儿子稚嫩的声音很快追了过来穿透他的耳膜,深深刺入他的内心:“爸爸,不要再这样了,我好难过……”
那一晚,他没有回家,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路边。都市的霓虹灯愈显繁华,川流不息的轿车混着喧嚣的鸣笛。在他眼里,这个世界似乎已不再是世界;或者说,他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。萧瑟的秋风吹进他的身体,本就如漆一般的夜充斥着死亡的气息,他凝视着灯下自己的影子,渴望寻找到一丝光亮。然而斜斜的雨丝很快将土地织成一张紧密的网,只顾低着头的他,寻不出一丝光亮。
小屋内,雨下在儿子的心上。他的眼角噙着泪水,反射出丁点的光亮。他在做的梦,连他自己也不明白;这样的梦,只有抬头才看得见。
雨停了,地上留下一滩死水。恍惚中,他看到水波粼粼的光辉。他感到一缕暖阳泻在他身上,他所立之处隐隐闪着光。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光芒四溢,他快到了黎明。
黎明刚过,他就去了戒毒所……
……
十年后,一幢温馨的别墅里,月光悄然泻入。
儿子路过一扇虚掩的房门,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:“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啊,竟然能那么坚定地把毒瘾戒掉……”然后,是一个同样温柔,却更为浑厚的声音:“因为如果我不戒毒,我们的儿子会很难过的……”
儿子背过房门,抬起头,静静地望着月亮。
月色拂过他的全身,最终定格在他的眼角“
静谧的夜里,一闪晶莹的泪光……
本就如死一般的黑夜,霎时沉到极点,他爬在地上四处寻找光亮。然而斜斜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密密的网,他所立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