聆听


黑色的外壳一尘不染,镀金的刻度仍是那样清晰。摇摆锤上的刻度调节盘映出了我十三岁特有的脸庞。NIKKO,钢琴节拍器,在不知不觉中,你那沉稳的声音已伴我走过10个春秋。

第一次接触到你,是我4岁那年。那天练琴时,我无意中发现你正静静地站在钢琴不起眼的一角。那时我还小,从未见过长得像你这副模样的东西。我好奇地打开了你。顿时,一阵“嗒嗒”的节拍声陆陆续续传入我的耳朵。你的声音没有钢琴的优美,没有小提琴的悠扬,但却给人一种稳重感。从此,你便成了我钢琴生涯中必不可少的一部份。

在音乐这条道路上,人们都追求一种自由与洒脱,特别是80后和90后。当时的我正是如此。我渴望像许多钢琴家一样行云流水般的演奏,但却力不从心。于是,我便把气出在了无辜的你身上,我觉得是你在束缚着我,将我压抑在一种古板呆滞的旋律中。每次弹奏一首动听的曲子时,老师总是要求“跟着节拍器练习,速度XXX”。当时愚昧无知的我觉得这把音乐原本优美的节奏与旋律抹杀了,在我心中等同于一种破坏性犯罪。从此,我对你那呆板的噪音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反感之情。

我庆幸当时执迷不悟的时光没持续多久。在一次钢琴课上,因为那个星期我没有按照老师的要求使用节拍器,所以曲子谈得一塌糊涂。老师明白了其中的原因,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,并毫不留情地指责我“没学会走就想飞”。我顿时幡然醒悟。对不起,我错怪了你。我终于明聆听白:与你在一起,才会使我脚踏实地地前进,只有你,才是我心中永远的唯一。

在你的声音中,我成长;在你的训诫中,我前进。当我在各种正式的场合演出时,你从未出场;但台下我艰苦训练时,你却总是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。如今,当我终于学会聆听你那天籁之音时,时光已不给我弥补的机会。今天的你已锈迹斑斑,不再年轻,但你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改变,仍是那样清晰,那样沉稳。在你的声音中,我仿佛聆听到了生命的脚步:那么沉重,那么迟疑,那么拖沓而又疲惫。踯躅不前时空有叹息,无故狂奔后又不停喘息。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,聆听着你那沉稳的声音,才会使人稍稍感到心安。那静静的教诲清晰地使所有聆听者明白:你在何处,你从哪里来,又欲走向何处。